2)东厂观察笔记 第16节_东厂观察笔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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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这声“对不起”是在为什么道歉,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反应。毕竟在现代文明社会,“处死”一个人的现场都是对大众隐藏的。她对死刑有法律上的概念,但是对新鲜的尸体,死人的血气却没有概念。

  她想着,摁住胀疼中的太阳穴,“我没事了,就将才闻到那阵味道一下子没忍住。”

  说完又吸了吸鼻子,抓着椅背站起身,低头整理自己的裙衫,瓮声瓮气地接着问道,“最近司礼监为什么要处这么多死人。”

  邓瑛趁着她没注意,拢下衣袖,遮住自己的手腕上的皮肤,反问她道,“姜尚仪是如何与你们说的。”

  杨婉一边理衣一边摇头,“尚仪是女官里最守礼的,她不会提这种事。”说完,回到案旁坐下,拿出自己的笔记,翻了一页新纸压平,蘸墨提笔,抬头接着说道:“我在想是不是因为琉璃厂的贪案。”

  邓瑛原本不想提这件事,但是看到杨婉握着笔的模样,他又不忍冷淡地应对她。

  从认识杨婉开始,她就一直在写这本笔记。邓瑛看不懂上面的文字,但是他有些喜欢看她写字的样子。

  从容而专注,丝毫不见内廷女子自怜自怨的神情。

  “才因为这事杖毙了人,你刚才难么难受,为何还要问。”

  “想在宫里活得明白一点。”

  她笔尖往窗上一指,“你看他们,不明不白的不也死了吗?”

  说着擎回笔,挡住从鬓上松垂下来的耳发,接着又道“而且,我只问过你,不会有事的。”

  邓瑛听她这样说,不由一笑,“你就这样信我。”

  “当然信你,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信你了。”

  邓瑛微怔。

  当人在微时,或者陷入自不可解的污名当中的时候,反而会害怕有人奋不顾身地信任自己,这代表着他自己的沉沦,也将会是她的沉沦。

  就像桐嘉书院的那些此时正在诏狱中饱受折磨的读书人一样。

  邓瑛不觉得自己这一生,配得上这样的献祭。

  自从下狱以后,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说服自己,既然白日不可走,就行于寒夜,只是他情愿一人独行,而不肯提起任何一盏,只为他点燃的风灯。

  “你不想说,那我就先说,你帮我听一下,我说得对不对。”

  她说完,把自己的册子拿起来朝前翻了几页,一手撑着下巴,一手反转笔杆,戳着笔记上要害处说道:“琉璃厂的这个王顺常是司礼监掌印何怡贤的干儿子。这次工部查出的这个亏空虽然已多达百万余量,但对整个内廷亏空来说,却是九牛一毛。”

  她说着在某处一圈,却没有直接说出那个后世考证的具体的数字,抬头对问邓瑛道:“你和张先生领建皇城这么多年,在建城一项的收支上,你心里有个具体的实数吗?”

  邓瑛先是沉默,而后轻点了一下头。

  “多少。”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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